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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历史] 千年哺乳史

2008年中国奶粉的三聚氰胺事件引起了世界关注。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说,2007年全世界有150万儿童死亡,这个数字相当于死在奥斯威辛纳粹集中营里的人数。如果是母乳喂养的话,本来是可以避免这样的悲剧的。奶瓶与之争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了,但还远不如母亲与奶母之争的历史久远。本文选自《世界博览》2009年第3期。

乳母时代

自从古猿演变CR之后,在农业和定居文化之前,所有的婴儿都是母乳喂养的,人类没有别的选择。正如当代医药史学家瓦莱里法尔兹所说,当时,新生婴儿或者由亲生母亲哺乳,或者由别的母亲喂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罗马神话中罗穆卢斯和瑞摩斯这对双生子在被抛弃后,被母狼哺育,孩子们只有在神话中才能那么幸运。古埃及人早就认识到母乳的重要性,早期的雕像和绘画中就有女神伊希斯给她的儿子荷鲁斯喂奶的形象。荷鲁斯也是法老的象征,埃及人认为在法老出生、加冕、死亡这样一生中的关键时刻,都是乳汁给予他精神上的哺育和生命中的不朽。“神圣乳汁”的信仰从埃及传播到了希腊罗马世界,在这些地区的坟墓上,随处可见丰收女神墨忒尔、大地之母盖亚、天后赫拉这些女神哺乳的形象。在罗马的地下陵墓中我们还发现了圣母玛利亚在给幼儿耶稣喂奶的壁画,这是已知最早的基督教文化中的哺乳像。

古典时代,有权有势的人要为孩子雇乳母,法尔兹说,奶妈是女性第二古老的职业。实际上,法老就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乳母。王子的乳母,地位非常高,她自己的孩子被认为是未来法老的同乳兄弟姊妹。现在所知最早的为乳母立法的法典是两河流域的汉谟拉比法典。《圣经》中摩西的教育要归功于他的乳母,不过雇佣她的埃及公主不知道,这个乳母正是摩西的生母。希腊人让仆人、农奴或契约奴做孩子的乳母。为了繁衍更多的奴隶,希腊的富人还会为农奴的孩子雇乳母。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到,极权主义国家的婴儿要离开父母,统一送到公共的托儿中心由奶母喂养,以便从小培养效忠国家的精神。在罗马,贵族也是让奴隶喂养自己的孩子,所以早期的基督教作家特土良说,罗马国王也是吃基督教徒的奶长大的。罗马人最偏爱希腊籍乳母,认为这样婴儿既满足了身体所需,也吸收了文化营养。

随着富有阶层雇用乳母越来越时髦,因为害怕这会毁坏维系家庭的纽带,像亚里士多德、普林尼、西塞罗、塔西佗和普鲁塔克这样的希腊罗马作家相继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喂养孩子是女人的天职,孩子在家庭内得到的最初的爱会激发他们以后爱自己的国家,履行自己的职责。如果母亲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就会危害到社会的稳定性。然而上层社会的女人都公然反对,因为这样的姿态和能够雇得起乳母被公认是社会地位的象征。

在婴儿头一两年的生活中,哺乳非常重要。像古代埃及一样,阿拉伯人也认为奶妈和她的丈夫是孩子的乳父母,伊斯兰律法中禁止在乳母亲戚和血缘亲戚之间通婚。波斯哲学家、医生阿维森纳和犹太神学家、哲学家摩西迈蒙尼德都认为两年的哺乳期是最合适的。西欧出现大学之后,尤其是蒙彼利埃医学院的出现,让亚里士多德、阿维森纳和迈蒙尼德关于婴儿的观念传遍了欧洲基督教世界。

进入公元1000年之后,对圣母玛利亚的崇拜在意大利南部、法国和荷兰等地盛行起来。有很多哥特式教堂,像巴黎圣母院和夏特尔大教堂都是献给她的。用牛津大学艺术史教授肯尼斯克拉克的话说,当时的“圣母雕像达到了优美精致的高度”。圣母尤其是哺乳的圣母像也占据了绘画的世界。13世纪以后:“露乳圣母”像(一个完全裸露)日益流行起来。锡耶那画家安伯基欧洛伦泽蒂所画的《圣桑的圣母像》是其中的代表。毫无疑问,宗教画中的圣母乳汁要从神学上加以解释,但是也与当时那个瘟疫流行的时代不无关系。由于战争和黑死病的肆虐,当时的欧洲笼罩着饥饿和死亡的阴影。美国神学教授玛格丽特迈尔斯解释说:“露乳圣母”的突然流行,表现了14世纪托斯卡那地区个人、集体的焦虑,和对食物供应没有保障的恐慌。

虽然作为信徒,人们相信圣母的乳汁对婴儿耶稣非常重要,但是欧洲的贵族依然对奶妈情有独钟。11世纪以后,大多数贵族妇女都会把新生婴儿交给乳母,这样没有了哺乳期,可以让她们很快再生育。从12世纪以后,所有法国皇室家庭的孩子一出生便远离了母亲的,这么做部分原因是可以保证生育更多的潜在的继承人,部分原因是为了让丈夫可以亲近妻子。当时认为在哺乳期的性行为是应该绝对禁止的,因为这会污染乳汁从而伤害到婴儿。甚至国王的情妇也不亲自喂奶,担心这会影响到她的吸引力。亨利四世的情人嘉布莉埃尔德埃丝特蕾担心哺乳会伤害她的,所以让乳母去喂她的孩子。

女人的职责

文艺复兴时期,弗朗西斯科巴巴罗、伊拉斯谟等人文主义者鼓励母亲自己喂奶,同时乳汁也从丁托列托和鲁本斯这些画家的画布上喷涌而出。随着印刷业的发展和女性文学的增长,女性也加入到哺乳问题的讨论中来。17世纪早期,英国林肯郡勇敢的女伯爵公然挑战自己所属阶级的规范,呼吁所有的母亲都亲自给孩子喂奶。1658年,曼彻斯特伯爵的妻子在她的墓碑上骄傲地宣称,她的7个孩子都是吃她自己的奶长大的。不过,历史的主流并没有改变,美国历史学家珍妮特戈尔登说,18世纪,人类的乳汁还是最平凡的商品。

因为没有宫廷文化和盛行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念,17世纪的荷兰滋生了一种新现象:在井井有条的室内,婴儿在母亲的怀里安静地吃奶。比得德荷赫画了很多教堂风景,不过他也以擅长描绘苹果派一样甜美的家庭生活而著名。《喂奶的母亲和女仆》便是这样一幅画:地板一尘不染,摇篮近在手边,壁炉里炉火熊熊。女仆正在照料大点的孩子。完美主妇的代表正在给婴儿喂奶。家庭欣欣向荣反映了这个城市国家的新秩序。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历史学家玛里琳亚罗姆说:在17世纪的荷兰共和国出现了一种新的力量:公民的责任。给孩子喂奶被看作是为丈夫和社会的良好发展做出贡献。

荷兰人预示了未来,一个世纪后欧洲其他地区才赶了上来。18世纪的启蒙时代,母乳喂养的支持者大肆攻击那些不自己哺乳的母亲。清教徒神学家科顿马瑟在1710年说这些人“虽生犹死”。本杰明富兰克林说“没有哪个保姆会像个母亲”。瑞典的自然科学家卡尔林奈坚定地声称人类不应该辱没自己哺乳动物的名声。在18世纪中期的英国,医生威廉卡多根等人也攻击奶妈这个职业,和今天的美国儿科学会一样,威廉卡多根宣扬至少要母乳喂养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