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音]:jin Renrui
明末清初小说、戏曲评点家。又名喟,字圣叹。长州(今属苏州市)人。为人狂放疎宕,少年时补博士弟子员,曾因文章怪诞不经被革除。次年又应童子试,一变而为委靡庸腐趋时之调,学使拔为第一。毕生衡文评书。贫病交困之中,多有牢骚詈世之词,而一旦得到清朝皇帝的夸奖又感激涕零,他在诗中写道:“岁晚鬓毛浑短尽,春潮志气忽峥嵘。何人窗下无佳作,几个曾经御笔评!”(《沉吟楼诗选·顺治庚子正月邵子兰雪从都门口归口述》)顺治十八年(1661),清世祖去世,遗诏至苏,巡抚以下官员都集中在府衙。金圣叹与诸生多人告发县令任维初贪酷不法,群哭于孔庙,鸣钟击鼓,集众千余人,被江宁巡抚朱国治诬以震惊先帝灵位,聚众倡乱,处以斩刑。
金圣叹以评点小说戏曲著名于时,曾说《离骚》、《庄子》、《史记》、杜甫诗、施耐庵《水浒传》、王实甫《西厢记》为天下六才子书,打算一一加以评点,然事未竟而遭害。他所评改的《水浒传》、《西厢记》,在文学批评与鉴赏、版本流传等方面,都有很大影响。他作诗很多,由其婿沈六书辑为《沉吟楼诗选》,今存。
《西厢记》被金圣叹称为《第六才子书》。他在剧前作序两篇,《读西厢记法》81则,每折前皆有开篇批语,计17篇,还有曲词、科白的评点,系统地表达了金圣叹对《西厢记》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的观点。对金批西厢的评价历来毁誉不一,有人说他的评点“开豁心胸,发人慧性”(吴吴山三妇合评《绘像增注第六才子书释解》“题圣叹批第六才子书原序”)。也有人说他“评书儇佻刻薄,导淫诲盗”(毛庆臻《一亭杂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对金批西厢的评价,大抵也是各持一端。这也反映了金圣叹的评点思想倾向的复杂性。
金圣叹驳斥封建正统文人视《西厢记》为“淫书”。他盛赞男女之间的“至情”,认为男女悦慕之事,无时不有,无地不有。以为作品描写男女之情为鄙秽,不过是顽固的冬烘的眼光。在他看来,“《西厢记》所写事,便是‘国风’所写事”,孔子尚不以“国风”为淫秽,《西厢记》也断断不是淫书。据此,金圣叹在评点中对作品描写的崔、张爱情,给予了热情的肯定。他赞扬莺莺和张生“不辞千死万死,而几几乎各愿以其两死并为一死”的“至情”,是合乎“恒情、恒理”的正当行为。而对红娘赞助崔张的义举,给予了热情的赞扬:“世间有斤两可计算者银钱,世间无斤两可以计较者情义也。如张生莺莺男贪女爱,此真何与红娘之事,而红娘便慨然将千金一担,两肩独挑,细思此情此义,真非秤之可得称,斗之可得量也。”(金批西厢“三之一”右第八节批语)但是在他肯定“至情”的同时,又企图肯定“万事不可毁”的“先王之礼”,比如当红娘要张生以弹琴挑动莺莺时,金圣叹慨然批道:“盖圣叹于读西厢之次,而犹忾然重感于先王焉。后世之守礼尊严,千金小姐其于心所垂注之爱婢,尚慎防之矣哉!”反映了他思想上的矛盾。金圣叹又自称依据“古本”,截去了第5 本,使全剧止于“惊梦”,造成一个悲剧的结局。对此,当时便存在不同看法,有人认为这样结束“正使烟波渺然无尽”(金批西厢“四之四”开篇批语·引),也有人认为“男女幽期,不待父母,不通媒妁,只合付之草桥一梦耳!”(李书楼刊本《西厢记》李书云序)金圣叹却作了人生如梦的虚无主义的解释,“天地梦境也,众生梦魂也”。他认为这就是西厢止于“惊梦”所要表达的“至理”。
金圣叹高度地评价了《西厢记》的艺术成就,他强调人物刻画和细节描写的重要性,从曲词、科白、关目安排诸方面细致地分析了《西厢记》塑造人物的特点;从特定的生活环境、不同的身份和教养,分析了《西厢记》的主要人物莺莺、张生、红娘的性格特征,而使他的评点达到了一定的现实主义高度。他对《西厢记》的写作技巧也作了细致的阐述,概括为“烘云托月”、“月度回廊”、“移堂就树”、“羯鼓解秽”等技法。但是,金圣叹在解释作家与生活的关系时,认为《西厢记》的艺术成就来自作家的“别才”、“别眼”,是天造的“奇文”、“妙文”,这里反映了他的艺术观的局限性。但从基本思想倾向看,金批西厢保存了原著的反封建精神,并以其自立的格局、细致的评点,发展了戏曲批评。在戏曲批评史上,应占有一定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