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音]:Jiantuoluo meishu
[外文]:Gandhara art
公元1至6世纪犍陀罗地区的佛教美术。犍陀罗作为艺术流派,涵盖的范围远超过其历史地理的实际疆域,大体相当于今巴基斯坦北部以及毗连的阿富汗东部地区,包括印度河西岸、 白沙瓦河谷、斯瓦特河谷、 布内尔河谷、巴朱尔河谷等地。犍陀罗相传为古印度王国之一,后沦为波斯帝国的行省。 从公元前326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入侵,到大夏(巴克特里亚)希腊人对犍陀罗130余年的统治,希腊化文化艺术的影响逐渐深入这一地区。前3世纪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曾派遣僧人来此弘扬佛法。
传说大夏希腊王弥难陀亦曾皈依佛教。这种历史背景为希腊雕刻与印度佛教的结合铺垫了道路。 公元1世纪中叶月氏人贵霜族国王迦腻色迦(约78~120在位) 建立贵霜王朝(约78~320),定都布路沙布罗(今白沙瓦),版图囊括从阿姆河流域到恒河流域的广大地区,犍陀罗遂成为贵霜王朝统治中心和东西方国际贸易中心,吸引了罗马帝国大批商品和工匠的东来,促进了印度与希腊、罗马、伊朗文化艺术的交流融合。迦腻色迦兼收并蓄各种宗教,既信奉拜火教,又崇仰佛教,在犍陀罗地区敕建了大量佛塔寺院,并仿照希腊、罗马雕刻的神像,雕刻佛像、菩萨像。3世纪以降,贵霜王朝瓦解,犍陀罗佛教雕刻仍相沿不衰,并受到印度笈多王朝马图拉派雕刻和伊朗萨珊王朝艺术的影响。5世纪末,哒人入侵,摧毁了佛塔寺院,犍陀罗佛教雕刻也日渐衰微。1849年英属印度考古调查局最先在旁遮普发掘出犍陀罗佛像。20世纪以来,法国、 英国、意大利、巴基斯坦、阿富汗、美国、苏联、日本等国的考古队纷纷在犍陀罗及其邻近地区进行考古发掘和研究。犍陀罗出土的大量贵霜时代的佛教雕刻,深受希腊雕刻或希腊化的罗马雕刻的影响,因从犍陀罗地区出土,故称犍陀罗雕刻,亦称犍陀罗美术。犍陀罗美术大致可分为前后两期:前期约从1世纪中叶至3世纪,属于贵霜时代,盛行于白沙瓦河谷与印度河西部一些地区,以当地纹理细腻的片岩雕刻的石雕为主,希腊影响异常明显;后期约从4世纪至5世纪末,正值笈多时代,盛行于从呾叉始罗到巴克特里亚和乌浒河流域的更广大的地区,特别在阿富汗展开,以石灰拉毛粉饰或粘土的泥塑为主,有时烧制成赤陶,印度风格比较浓厚。通常所谓印度希腊式或印度罗马式的佛教雕刻,主要指前期贵霜时代的犍陀罗美术。
建筑犍陀罗地区的佛教建筑已发生变革。犍陀罗窣堵波的形制,舍弃了以桑奇大塔为代表的中印度窣堵波的围栏和塔门,覆钵部分显著增高而渐趋缩小,台基亦增高,多至数重,伞顶也升高伸长,伞盖增至7层或13层的一长串相轮。佛教徒为积累功德,在大型窣堵波周围还捐赠了许多小型奉献塔。代表作有白沙瓦近郊沙基奇德里的迦腻色迦大塔,由希腊建筑师阿基西劳斯督造,曾受到中国僧人法显、宋云和玄奘的赞美。据记载,大塔台基直径约91米,塔顶冠以13层鎏金伞盖,高达213米,周围建有数以百计的奉献小塔。现大塔早已倾圮,仅存几块基石。犍陀罗还创造了兼有塔院和僧院的新式寺院伽蓝。伽蓝院子中央通常有一座专供礼拜的大型佛塔,四周是成排僧房和奉献小塔。在大型佛塔、奉献小塔的方形或圆形的台基侧面,往往装饰着佛教故事浮雕嵌板;在许多壁龛里则供奉着圆雕或高浮雕的佛像、菩萨像。现已发现了一些犍陀罗伽蓝遗址。
雕刻贵霜时代犍陀罗美术最重要的变革是佛像的创造,打破了印度早期佛教雕刻的禁忌──即只能以法轮、足迹、菩提树、宝座等象征符号暗示佛陀存在的成规,仿照希腊、罗马雕刻的神像的样品,直接雕刻出佛陀本身人形的形象。这种变革可能与大乘佛教的兴起有关,显然也是印度本土传统与希腊、罗马等外来文化艺术影响融合的产物。犍陀罗的佛像雕刻,大约在公元1世纪后期从佛传故事浮雕开始,逐渐向单独设龛供奉礼拜的佛像发展。犍陀罗佛传故事浮雕多达100余幅场景,从悉达多太子诞生到释迦牟尼悟道、说法、涅槃,全部佛传故事的主人公佛陀不再以象征符号代替,而直接以写实的人形刻画,造型类似太阳神阿波罗或希腊罗马哲学家。犍陀罗最初的希腊式浮雕是古风类型的,人物造型粗拙,头部过大,构图简单,树木的处理拘泥形式,代表作如白沙瓦博物馆藏的片岩浮雕《释迦牟尼初访婆罗门》、《奉献束草》等(约1世纪后期)。 稍晚的浮雕较多地吸收了希腊、罗马雕刻的因素,呈现古典主义风格,人物造型精细,比例协调,姿态高雅静穆,构图单纯平衡,背景几乎是空白,代表作如白沙瓦博物馆藏的片岩浮雕《祇园布施》与拉合尔博物馆藏的片岩浮雕《佛教僧人》等(约1世纪末期)。 更晚的浮雕更多地吸收了罗马雕刻的因素,注重人物性格特征、面部表情和身体动态的刻画,代表作如拉合尔博物馆藏的片岩浮雕《摩罗的魔军》与白沙瓦博物馆藏的片岩浮雕《佛陀涅槃》等(约2世纪) 。约3~4世纪的犍陀罗片岩高浮雕《帝释窟说法》(白沙瓦博物馆)和《佛陀说法》(拉合尔博物馆),构图错综复杂,装饰繁缛富丽,佛像异常高大,可视为从佛传故事浮雕中独立出来的单独的神龛佛像,开启了龛状窟的先河。单独的犍陀罗佛像,从整体上来看是希腊太阳神阿波罗的头部与披着长袍的罗马元老或哲人的身体结合的产物,同时有些局部细节标志着佛陀的印度伟人身份,即所谓伟人的三十二相中的几种妙相。犍陀罗佛像一般造型特征为:头部呈希腊美男子面容,脸型椭圆,五官端正,眉毛细长而弯,眼窝深,嘴唇薄,笔直的鼻梁与额头连成直线(希腊鼻子)。面部表情平淡、高贵、冷静,眼睛半闭,强调沉思内省的精神因素。通常顶上肉髻覆盖着希腊雕刻常见的自然的波浪式卷发,眉间白毫用凹雕的小圆洼或凸雕的小圆点表示,头后圆光朴素无华,仅仅是一轮小型平板圆片。佛像一般身披通肩式袈裟,偶有袒右式,袈裟类似罗马元老或哲人雕像身披的长袍陶格,襞褶厚重,衣纹交叠,毛料质感清晰。佛像的全身比例不够匀称协调,后期更显得短粗低矮。佛像的手势(姆德拉)和坐姿都有固定的程式,为后世所沿用。佛像分立像与坐像两类。犍陀罗佛陀立像的代表作有白沙瓦附近侯蒂·马尔丹出土的青灰色片岩雕刻《佛陀立像》(约作于2或3世纪,高1.42米,白沙瓦博物馆)与犍陀罗出土的另一尊青灰色片岩雕刻《佛陀立像》(约作于 2世纪中叶或晚期,高1.40米,拉合尔博物馆)等。犍陀罗佛陀坐像的代表作有侯蒂·马尔丹出土的青灰色片岩雕刻《佛陀坐像》(约作于2或3世纪,白沙瓦博物馆)与塔克特·伊·巴海毗诃罗出土的青灰色片岩雕刻《佛陀坐像》(柏林博物馆)。犍陀罗佛像的雕刻材料,通常采用青灰色的云母质片岩,色调幽暗、沉着、冷峻,增强了佛像的古朴、庄重、静穆,也加重了佛像的刻板、沉闷、冷漠。后期犍陀罗佛像日趋程式化,流于千佛一面,缺少活力。
菩萨像的创造也是犍陀罗艺术的重大贡献。犍陀罗的菩萨像突破了佛像千佛一面的程式,呈现较为生动多样的姿态。犍陀罗菩萨像的代表作有沙巴兹加里出土的青灰色片岩雕刻《王子菩萨》(约2世纪,高1.20米,巴黎基梅博物馆)和西克里出土的青灰色片岩雕刻《苦行的释迦》(约3世纪,拉合尔博物馆)。前者表现未成佛的悉达多太子,造型带有印欧混血儿特征,衣饰华贵,风度翩翩;后者表现释迦牟尼在修习苦行,尽管瘦骨嶙峋仍然执着地禅定,充分体现出人物冥思苦索的精神力量,内在性格的坚忍、刚毅和崇高,被西方各国学者推崇为犍陀罗艺术的最高杰作。除了佛像、菩萨像,犍陀罗地区也雕刻了不少希腊、罗马或希腊化的男女诸神像。代表作有犍陀罗地区出土的青灰色片岩雕刻《雅典娜女神》(约2世纪晚期,拉合尔博物馆)与萨合利·巴合罗尔出土的青灰色片岩雕刻《般遮迦与诃梨蒂》(约2世纪,白沙瓦博物馆)等。
犍陀罗美术的影响极其深广,主要向西北、东北和东南三个方向传播扩散。犍陀罗西北边缘地带阿富汗中部巴米扬石窟两尊龛状窟大佛像,被认为是后期犍陀罗美术的巨作。犍陀罗美术向东北沿着丝绸之路陆续传入中国新疆和内地,并东渐朝鲜、日本,为远东佛教艺术提供了最初的佛像模型。向东南,犍陀罗美术与北印度的马图拉雕刻并行发展,互相影响,共同成为印度笈多时代古典主义艺术的先驱。
- 参考书目
- J. Marshall, The Buddhist Art of Gɑndhɑrɑ,Cambridge,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