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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心 再给药

笔者从医时曾亲遇这么一个事例:一对中年夫妻前来求诊,丈夫是个晚期肝癌患者,来时神情沮丧,一言不发;妻子则啼哭不止,哽咽着说,他们刚刚挂了个名专家号,专家看了看他们带去的片子,说,最多两个月时间,任何治疗都没有意义了,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说完,拂拂手,示意他们退下。顿时,夫妇俩相拥痛哭。也许这位专家并没有说错什么,从统计概率来说,晚期肝癌患者的生存期90%是在3个月以内,但在这种重视概率的科学性的同时,似乎又掩盖了什么。这个病人在病友的推荐下,找到了我们,通过中医药的“零毒”调治,有一定生存质量地整整生活了两年。两年后,因意外刺激,盛怒之下引起消化道出血,诱发肝昏迷致死。两个月与两年之差,正凸现出只讲科学性与同时兼顾人性的医学之本质的差异所在。求生是人的本能,对于那些有难治之症的患者,是默认事实、消极应对,还是有所作为,至少有所安慰,也正折射出医务工作者对人性的根本态度。如果因其必定要死就放弃治疗,那医学的任务就简单多了,因为谁都难免一死。但是,人之性,莫不喜生而惧死,莫不喜吉而恶凶。

提倡人文关怀是21世纪医学发展的主旋律,也是当前提倡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社会大环境对医学提出的要求。遗憾的是,当前医务界人文精神的缺失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个阑尾炎病人花了8万元钱,账单7米多长。在个别医疗机构,医疗这一有人情味的服务已经变了味。在市场导向的商业社会,这其实带有一定的普遍性,过分技术化、过分商业化,而忽视了大写的“人”的存在,不能不说这是现代医学的尴尬,是医学发展的畸型态体。

美国著名医学家刘易斯·托马斯曾毫不隐讳地坦言:他对医生本人不患重症感到“遗憾”。因为如果那样,他就始终无法体验患者的恶劣处境,始终无法真切地感受一个人面临生命危难时的悲伤和恐惧,自然也就无法“亲同己出”、“感同身受”地去呵护与体恤对方。体会做病人的感觉,这对履行医生的职责是多么重要的精神启示!它提醒我们,一名优秀的医务工作者永远不能绕过病人的痛苦而直接楔入其躯体,他必须在对方的感觉里找到自己的感觉,在对方的生命里照见自己的生命,在对方的痛苦中认出自己的那份痛苦。然后,才能以最决绝最彻底最刻不容缓的方式去祛除这份痛苦。

有哲人戏说:“19世纪,上帝死了(指科学战胜了宗教);20世纪,人死了(指“人”被剥夺了精神、情感,只剩下了躯壳)”。其实,医字的结构内有一个“人”字,一撇是技术的医学,一捺是人文的医学。由于科技的发展,人文医学的这条腿在逐渐短缩,医学出现了不和谐。据调查:综合医院病人医疗过程中所遭遇的难题,有27%属于伦理问题;8%与法律有关;病人的医疗选择,受其教育程度、经济收入、生活方式、审美偏爱、道德传统、宗教信仰以及心理特殊癖好影响者则高达47.5%。动物和人都会患病,野生动物患病只有依靠身体的自然恢复力,人患病,不管能否治疗,都需要情感关怀。可见,我们不能以“科学的满足”来取代“人性的满足”。医生必须把病人作为一个整体来治疗,必须对医学作为“人”学的合理性和目的进行关注。人类对疾病征服的实践活动综合了科学性、艺术性和宗教性,没有人文性的医学只可能是失败的医学、非人的医学。

病人是行医之本,人文是医生的灵魂。医生所面对的是活生生的病人,而不是一架没有生命的机器。工程师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这架机器不行了,报废吧!而病人却永远无法接受医生这么说。医生不仅需要技术,更需要感情投入;不仅需要提供技术服务,更需要提供艺术服务。医生应该把病人看成是与自己平等的人,去尊重病人,关心病人,与病人交朋友。病人的精神状态和情绪活动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他们的配合程度、治疗效果以及预后,肿瘤患者更是如此。在临床工作中,我们不断地与肿瘤患者谈心和沟通后,患者慢慢与我们成了朋友,这不仅增强了他们生活的信心和战胜疾病的勇气,并且能积极配合治疗,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治疗往往能够事半功倍。正如古罗马哲人曾经说过的:“医生给病人的,首先是心,然后才是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