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老哥好人。”
男人擦擦眼泪,让他媳妇一起感谢我。
有点假。
我扫了一眼,男人四十来岁,他媳妇顶多就二十出头。
很明显不是他媳妇。
孩子可能都不是他的。
交易完成,男人在下一个站下车。
我知道,他们是为了跑路。
也或者说,要着急去骗下一个人。
而我。
跟着下车。
拿出真的那块玉牌,火中取栗的感觉让人畅快无比。
他想卖我假的玉牌,而且很自信我给钱之后,他能偷梁换柱,把假的从兜里拿出来给我。
诸不知,我手比他眼快,真货早就在我另外一个口袋里。
赌石望、看、擦、切、摸这些都是正当的赌石之路。
在缅边的活跃市场上,有种职业叫夹子,身无分文,靠两根手指,满玉其身,说的就是他们。
你能买走真的玉,但不代表你回家后,打开口袋那块真的玉还在。
无数人在缅边丢过自己赌出来的玉。
而我,万花丛中过。
无人能沾香。
鱼跃龙门。
是个好兆头。
腾冲,或许就是我的龙门。
下火车后,我打了一个摩托去腾冲,又托摩托车司机给我找个玉石铺子。
他在路边,随便带我去了个。
叫玲珑坊。
“赌,买,卖,当?”
老板娘翠声问。
我拿出来鱼跃龙门。
老板娘看我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估计是知道这是黑货。
“算了,我换一家。”
我扭头就准备走。
“别介。”老板娘忙走出来,对我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黑货白货灰货都是货。这是块好料子,我看你急缺钱,五千收了吧。”
行业里,白货是正当得来的,黑货反之,而灰货,比较敏感,比如边境查到的拿出来卖,就是灰货。
好家伙。
这料子,生料都得打底六千。
雕纂水平更是天花板级别的。
“八千。”
我一口咬死。
老板娘戏谑的抽了一口电子烟:“凭啥?”
话语间,老板娘抽出来腿。
那玉腿,比玉好玩。
一般的古玩玉石店,门口都是俩健壮的门牙子,而里面的老板,都是极品的美女。
眼前的老板娘,也不例外。
一身旗袍,开到屁股处了。
身材没得说,香水味有点重。
老板一般拿着强手电,放大眼镜,你以为她很懂古玩玉石才坐庄。
其实不然。
她只是很懂男人。
我低头敲了敲老板娘玻璃柜,指着一块料子。
“宁买十脊,不买一鼓,这块早点出,你至少能少损失一万。”
老板娘的遮羞布像被我扯下来。
她笑了笑,说:“隔着玻璃就能看出来,原来是老行家,成,就当交个朋友。”
“这是我的名片。”
“方钱。”
我点头数钱。
“陈叶。”
老板娘似笑非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我没看她的笑脸。
这个行业,笑都是假的。
她现在在对我笑,没准暗藏杀机。
没准,转头就把鱼跃龙门的事告诉那对夫妇。
不过不重要,我要在腾冲落脚等秦姐。
我需要钱。
拿着八千块钱,在腾冲租了一个房子。
房租八百,押一付三,加上购置家居花了五千多。
所剩的两千来块,将是我这辈子的本钱。
傍晚时分,我开了一瓶酒,整了点花生米。
刚要微醺。
门外敲门声急促。
我很奇怪。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刚搬过来,怎么会有人敲门。
门一打开,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胖挨,带着墨镜抽着雪茄。
典型的暴发户。
“你可以叫我刘哥。”
男人递给我一张名片,径直走进来。
是个不速之客。
我向来不喜生,对这种男人更是不感冒。
但他一屁股坐在我那破旧的沙发上,沙发都要变形了。
散发出来的,是霸气。
一股气息,让我说不出一个字。
刘哥抽了抽雪茄,说:“坐。”
明明是我家,他竟然让我坐。
“不坐,有什么事吗?”
刘哥斜了斜我,吐出一口烟圈。
“我让你坐的时候,你就坐,懂吗?”
他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我没办法,只好坐在他旁边。
他递给我一根雪茄,说:“晚上和我去市场跑一趟,你帮我赌石,成本算我的,赢了分你一成。”
我愣住了。
我和他素不相识,要我帮他赌石?
赢了分我一成,我不乐意。
我虽然没钱,但我有比别人更大的胜算。
来腾冲,我是为了拼一把。
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想要钱。
但社会的边缘,超乎我想象。
刘哥只看了我一眼,眯着眼。
问我:“不乐意?”
“陈兄弟,我这人说话很直白。”
“我很看好你,一天内让我看好两次的人,不多。”
“我看重你的本事,喜欢你的傲气,但也不喜欢你的傲气。”
“我现在叫你一声兄弟,你同意了,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刀山火海,刘哥在,腾冲没人敢动你,缅边没人敢动你。”
我紧张起来。
刘哥的气场,太强了。
他甚至感觉,只要我答错一个字,他就要出手。
“我要是不呢?”
好不容易从镇上出来,我是有傲性的。
刘哥听到这话,哈哈一笑。
随后,脸色骤变。
刚才万里晴空。
现在,十三级台风。
“陈兄弟,我刚才耳朵堵得慌,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更紧张。
只好转移话题:“刘哥,我和你素未相识。”
刘哥一口金牙,又恢复笑脸:“不,我们认识两次。一次在绿皮车,一次在玲珑庄。”
我被刘哥的表情吓住了。
喜怒哀乐在他脸上,像是字眼, 而不是情绪。
“原来如此。”
“不过,我来腾冲不是想赚大钱,只是想见见世面。刘哥,你高看了。”
我婉拒了刘哥。
刘哥顿了顿。
暴风雨之前的前奏。
果然。
他站起来的,徒手就把雪茄掐灭。
是个狠人。
随后,刘哥打了一个响指。
门外进来两人,夹住我,套着头上了车。
我不敢吵闹。
十分钟后,他们把我扔下来。
头套拉开。
是个夜总会。
在我面前,站着的是一群穿着超短裙,胭脂粉黛的女人。
每一个裙子都很短,胸口很敞。
不过,这些和方钱比起来,是天壤之别。
“陈叶,我看过你火车票上的名字。”
“你知道,当人和当狗有什么区别吗?”
我被吓得不行。
脑海里全都是方钱之前给我说的话。
社会是一滩黑水。
我摇头。
刘哥吐出烟圈,打了一个响指。
那群女人,齐刷刷的翘起来屁股。
刘哥又挨着狠狠抽了过去:“学学狗叫。”
一群女人,高兴的狗叫起来。
很逼真。
我傻了。
回头看着刘哥。
刘哥凑过来,讪讪笑着:“我给了你当人的机会,但你不珍惜啊。”
“陈叶,现在,你只有当一条狗。”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到时候你连狗都当不了。”
我身体猛的一颤。
说实话,我想反抗。
哪怕拿一把刀和他拼了。
但我知道,我要敢反抗,离不开腾冲。
甚至,他今晚就不会让我离开。
方钱说得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来腾冲第一天就被盯上。
不论如何,我不能妥协。
但也不能完全拒绝。
“怎么帮你?”我抬头问刘哥。
刘哥重新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让那群胭脂粉黛走。
“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意思是,我还得和他去赌石。
“行,赢了我一成,输了呢?”
刘哥笑了。
似乎在笑我年轻。
“一成是你当人的钱,现在是半成。”
“当然,我不会亏待人,也不会亏待狗。”
“至于输了的话……”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输,你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