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由普通病房转到了vip病房。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我打电话给周迟欲,跟他说没必要,为了一个烂人花这么多钱一点也不值得。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越过,问我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
“周迟欲。”
“嗯?”
“你在追我吗?”
“嗯。”
嗓音含着淡薄的哑,却分分明明。
“你知道,你其实挺有名的。”
我吸了口气,咬着牙说。
“你那辆车子开到我们公司楼下,同事议论我是不是被包养了,老板可劲地巴结我。”
他轻笑了声,显然对这种结果很满意。
“那不挺好的。”
“哪里好了!你这样让我觉得……我自己的一切,都不是因为我而得来的。”
“是啊,林小鱼,你要小心点。”
他的笑意不减,与我明明白白地算着阳谋。
“我就是要让你离不开我。”
“……”
周迟欲这个人看起来清冷凉薄,其实内里总有股不服输的劲。
连在追我这方面,也一样。
我有的时候想他说不定真的该流窜在街头做一个小混混,他骨子里又痞又坏,他应该是黑夜的街道最张扬的光,他应该大摇大摆地捡起钢管,而不是现在,做一个笑起来温柔的斯文败类。
周迟欲其实确实减轻了我对着爸的压力,特别是他老人家最近病重,进了几次ICU,大概也真到最后的那个时候了。
我隔着玻璃看病房里睡着的那个老人,那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认真地看他,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头发都变这么白了,我倒是有听过护士跟我提起他不爱吃饭。
我知道,这栋楼的护士医生都挺不喜欢我的。
因为我总是把我爸丢在冰冷冷的病房,每次去看他,也没几个笑脸。
医生给我谈他的病情的时候也拐弯抹角地与我说多陪陪他,我就当成了耳旁风。
我承认,我多多少少有些报复的心理,即使他是这么一个病危的老人,即使他求着我去原谅他。
可当我每次开口喊他的时候,那声爸卡在喉管,我总会想起一场场雨夜里,他和那些陌生的女人是如何交叠在一起的。
我总会想起他说着接我,究竟有多少次把我忘在了学校的大门口,一个人静静地等到了黑夜。
我总会想起他黑暗而幽闭的房间里,如一只面目狰狞的野兽,怒吼着让我卖掉我辛辛苦苦读来的名次,去换他赌博的钱。
……
我爸走的那时候,我正在开会。
其实我看到了,来电是医院的号码,每次他病危医院都会打来一次电话,那天我望着窗外,乌云密布,就像是让我早有预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