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这时候,我妈都会亲切地回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一句「恬恬长大了」。
可今天,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看火舌怎样吞噬我单薄的骸骨。
整个过程,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唐恬。
就像小时候,我和唐恬一起玩秋千。
妈妈总是会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生怕她磕到碰到。
我一直以为,在我飞向半空时,她也是用那样慈爱的眼神,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直到有一次,我满心欢喜地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她正搂着唐恬玩跳格子。
此后无数次,荡到最高点时,我都忍不住回头。
每一次,我都祈求妈妈转过身来看看我。
但是,没有。
一次都没有。
她抱着妹妹玩得开心,为她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多年来求而不得的关注。
生前没得到。
死后竟是有了。
耳边有风声掠过。
意识回笼时,膝盖火辣辣得疼。
好像是最后一次玩秋千时,我故意放开绳子弄的。
小孩子嫉妒心,总是这样隐秘又张扬。
我盯着双腿上模糊的血肉,想哭又想笑。
「怎么搞的,死都死了,还要把生前的伤经历一遍吗?」
我被迫跟着他们回了家。
或者说,被迫跟着骨灰回了家。
进小区时,有邻居窃窃私语。
「谁死了?」
「唐舟。」
「谁?」
「就是五单元,染粉头发那个小女孩。」
「她呀,怪不得。」
「抽烟喝酒染头发,听说还经常和小混混在一起,她不出事谁出事?」
真奇怪。
他们记不得我。
却记得我与世俗格格不入之处。
但我没心情计较,因为我在沸沸扬扬的人群里。
看见了沈渡。
他是我在争夺父母疼爱的九年里唯一可信的战友,也是唐恬唯一没能抢走的东西。
一开始,我们不算太熟。
在那些因为不想回家而故意错过公车的傍晚,我和沈渡只是静静坐在天台的两侧。
他抽烟,我画画。
我们很少聊起什么。
沉默是令人安心的共识。